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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武钢!
更新时间:2016.11.11 新闻来源:
武钢的人
  上世纪五十年代以来,武汉之东,也就是红钢城老旧街坊里形成了一个非常特殊的群落——— 一个移民的群落。
  他们是主要来自东北黑土地和长江流域的两类群体。这些人带来各种血液,然后混在一起。这可能是武汉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的现象。所谓“红钢城”、“十里钢城”、“红房子”,就是这个群落所在的处所。
  
  全国各地援建武钢
  因为产业的特殊,也因为来自于全国各地,这里的人,包括语言,包括文化,甚至包括长相,包括心理特质,都形成了与武汉其他地方的居民大不一样的特点。
  最初,移民自然形成两大阵营:一边是以鞍钢职工为代表的东北族群。他们不仅带来他们特有的语言、体态,还有基因和基因中侠义和直爽的成份。另一边则是以“两湖”为主的南方族群。后来,他们带来的和陆续降生的第二代,就有了第二种类型的所谓以红钢城为核心的“铁路内”和“铁路外”之分。
  
  武钢一高炉出铁现场一角
  然而,无论在哪个时期,一切政治的因素都抵挡不住人本性的诱惑和基因交流的渴望,无论在什么时期,都有“罗密欧与朱丽叶”结合的喜讯传来,所有的血缘在两大阵营心照不宣的默许中悄悄地激荡、融合,在红房子中滋养、催生出许许多多新的生命。
  当然,更多有关友情、侠义的人和事在民间悄悄地发生,又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历史的长河。
  一声师傅,侠义型的南北融合
  笔者偶而认识一对胜过生死兄弟的师徒。师傅叫鲍启才,东北人,身型比较高大。徒弟姓周,湖北人,很年轻就因为眼伤离岗回家,后来未婚,与其相依为命的老母亲去世后,鲍启才就一直照顾着他,大到购买房子,小到买菜、换窗纱等等,只要他的周老弟一个电话打来就行。鲍师傅告诉我:不为别的,就因为小周曾经喊了他一声“师傅”。
  武钢的红房子
  很多汉口武昌的出租车司机喜欢跑青山,但又不愿意跑青山。喜欢的理由是青山马路宽车少不易塞车,不喜欢的理由是商业不发达,因而平时打车的人比较少,而且老街坊“长”得差不多,又都是几街坊几街坊,不好记也不好找。
  为什么上世纪50年代,青山的住宅区就“数字化”了?原来早期青山公检法部门为了让从东北鞍钢来此地工作的同志们不过分惦念家乡,就复制了鞍钢居民区的命名方法,也实行了“数字化”。
  还有一种说法是,规划人员在清理各个街坊的规划资料准备上报时,正一个个地数着街坊的序数,有人灵机一动,提议就按街坊资料的前后顺序,一街坊二街坊……这样命名下去,现在一直到钢都花园的128街坊。
  几个月前,在家翻检书报资料,找出来一份作家董宏量撰写的《花开五十年》———那是2007年为了庆祝投产50周年文艺演出而写的解说词。
  武钢这样特殊的语境里,舞台上的“花”,还有董老师《花开五十年》中的“花”、还有许多武钢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的“钢花飞舞”之类的描述,其实那都是武钢红红火火的生产过程、还有红钢城红砖瓦老房子的艺术化再现。连武钢职工住宅都冠以“钢花”的钢花新村,这样离不开“花”的称谓。
  许多内宾外宾到了高炉出铁的炉台或者轧机旁的看台,都会被这红红火火的景象所激动,马上想起来一定要以这些铁分子与其它元素发生剧烈化学反应时所激发出来的铁屑为背景留下一个影像。
  红钢城的城
  从“蒋家墩”脱胎而来“红钢城”三个字,武钢人打心眼里认可它,喜欢它。为什么?因为这三个字目之有色,击之有声,读起来朗朗上口平仄有致,因为它有色彩明暗的对比度、有分量轻重的踏实感、有几代人的情感记忆,而且叫起来比原来的“蒋家墩”三个字抑扬顿挫,也显得大气得多。所以,即使脱胎于“文革”时代,但“红钢城”三个字仍然被传承下来了。
  早年间,汉口、武昌的人多少是看不起青山的,说像乡里。武钢建起来后,还是有人这样说,这当然多少是羡慕嫉妒的心理作祟,武钢人很大度,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大多一笑了之,照样该上班上班,照样到每月的13日领取薪水。
  
  老照片:建设中的红钢城(全景)
  为什么要定在这一天发薪水?一个很流行、而且被大多数武钢人认可的说法是:1958年9月13日,毛泽东主席来到武钢,硬是等着看武钢第一座高炉流出了铁水才肯离开。于是,武钢把这一天作为发放薪水的日期。大概取“吃水不忘挖井人”之意吧。
  其实,红钢城是一个集合概念,与十里钢城、武钢等价。厂歌的第二句歌词直接说武钢人“钢是姓,铁是名”,可别小看了这6个字,虽然它是词作者董宏量直接从一位武钢老同志的诗歌中移植过去的。由此可见,武钢这片热土在词作者、在几十万武钢人的心目中,有着多么沉重的份量。
  武钢人的弯管子话
  言语,或者说口语是一个民族或一个地区最有张力的文化名片。对不曾在红钢城生活圈中浸润过的人来说,如果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听到一群第二代武钢人的对话,绝对会生出一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感觉。
  为什么?因为那对话的词汇和音调不仅陌生,而且有点怪。对了,那是一种东北话和武汉话两种词汇和语调拧巴在一块的“新方言”。
  但是,如同说话人热情豪爽的脾性,到底东北话的语调在这新方言中占据了主导地位。这方言说起来的时候还算自然,可是两种词汇和语调系统到底却无法自然地融为一体,很多词汇与语调不搭,曲里拐弯的,说完了连自己常常觉得好笑,圈子以外的人听上去也感觉怪怪的,所以有好事者给这新生出来的、源于红房子里的方言取了个名叫“青山弯管子话”。
  往大里说,这是来自北方的工业文明与长江流域农耕文明的碰撞和彼此宽容的结果。来自东北的“老八级”们带来了不可多得的各种技术和与之伴生的几分傲气,来自湖湘等地的农民带着他们特有的韧劲和聪慧或洗脚上岸或放下锄把,而草创时期的武钢正好需要技术和韧劲这两种宝贵的资源。
  然而,这两种宝贵的资源最初的融合首先是从语言开始的。来自两个地域的两种语言从最初的对视、试探到后来的南北异读,到相互包容,相互融合,才有了这种“弯管子话”。
  到底“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呀,虽然,“弯管子话”在第二代武钢人当中形成和流行了近半个世纪,到底架不住武汉本地方言的渗透。我的邻居一家三代开口聊天,老一代讲东北话,中间一辈的讲“弯管子话”,孙子辈的则是一副很强势的武汉腔。
  打一个比方说吧:听这家人聊天说事就好比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手持电视遥控器,在辽宁台、武汉台和武钢台之间摁来摁去。但这一点也不妨害他们之间的密切交流,也不会妨碍有当地生活经验的局外人不断地转换听觉频道,去快速地领会每一个人的每一段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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